一只没涂层的无公害平底锅。吔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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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山组】The road not taken 07

相叶他们三人聊得热络,说起棒球相关滔滔不绝,讲至兴起处,相叶还挥手比划起来,狭小的空间里这过大的动作引起了二宫的连番抗议,相叶不住道歉,接着过不了几句话的功夫就继续重复上演相同戏码。

大野和樱井二人看得有趣,不自觉转头相对一笑,只是刚笑完,嘴角的笑意还没消散,就都稍觉尴尬,俱转回头去。

 

大野又觉得渴,仰头喝光了最后一滴啤酒,余光里有灼人视线,等转过头,旁边的樱井却因为对面的一句什么话而笑得前仰后合频频拍手。

他有点晃神,这大概是很长时间以来,他看过的最开心的樱井了。

他甚至舍不得转回视线,像着了迷。樱井锋利的眉形在笑意的渲染下没有了平时的迫人气势,发梢里隐约露出的耳垂上有一点点闪光,应该是耳钉。微翘的唇形勾出放肆的弧度,背挺得笔直。

 

这人真是一直没变呢,大野努力在被发现前转回头去,心中喟叹,就算轨迹改变,但骨子里的那个樱井翔,一直都没变过啊。

大野感受到一阵晕眩。

像是前阵子初次去海钓的感觉。

 

上船前田中船长再三问了大野晕不晕船,大野估摸着大概不会,以前...以前去游乐园坐海盗船时也没什么感觉,等到上了船,那天偏巧风大浪大,在甲板上站了一会儿大野胃里就翻江倒海,怕给船长添麻烦,或出于一种任性,非要和什么较较劲,他硬撑着不肯说,还好胃里也没什么要吐的。

就这样连着熬了几天,鱼没钓到,但晕船却被克服了。

大野拿着钓竿,站在船边,船长并不是喜欢说话的人,他觉得舒服,大多时间,在船上,他都觉得世界上只有自己一个人。

他忘记了那个梦,忘记了一切。

只有他,一副钓竿,和也许会咬钩的鱼。或也许不。

但那也不重要。

 

钓到第一尾鱼的那天,天气出奇的古怪。

出海前一片晴好,等船快驶至目的地时风雨大作,但离海岸线太远,船长一时不敢轻举妄动,只能下锚停在原地,这艘仅有七十吨吨位的小渔船在海上如一片叶子,随波浪起伏,和船长坐在船舱里的大野又有了第一次上船的晕眩感,这次却来得暴烈凶猛得多,如同这不告而来的恼人风暴。

他快喘不过气来,跌跌撞撞地冲出船舱,来到甲板上。这里不停被被大浪拍打进海水,滑得站不住脚。他紧眯着眼,咬着牙顶住大风往前走,一直走到桅杆前紧紧抱住,才终于觉得能呼吸顺畅,哪怕夹杂着大风和海浪,在这一片咸腥的海水味道中,他仿佛找到归处,有十足的安全感。

然后他看到了那一个樱井翔。在这风浪中,踏着浪盈盈带笑而来,向他伸出手,大野智,你怎么哭了?

 

“——大野君?”

直到手臂上传来温热触感大野才从回忆里脱身,回过神来发现眼前的那个人带着熟悉的笑意,目光中还有疑惑,“又跑神了?”

甚至还有亲昵的意味在。

他攥紧手心,指甲陷入肉中,切实地感受到痛楚才放下心来。

对面的三人已不见了踪影,“...他们呢?”

樱井又笑了,“大野君刚刚难道睡着了吗,他们三人说要去学校打棒球。讨论得那么起劲——”

他有些紧张,攥紧的手心里黏黏的,出了汗。

已经很久没能和这个人单独相处得尽如人意了,似乎像年久失修的机器,运行起来总有不畅,大概需要上点润滑油。

樱井却很自然地说些什么,之前感受到的这人对自己的厌烦好像是没有了,大野眨眨眼睛,一再地想确认这并不是幻觉,或一个梦。

“怎么了,不舒服?刚刚一直没说话啊...”樱井凑近了来,想观察他的脸色。大野忍不住后倾身体,拉远这过于危险的距离。

樱井眯了眯眼,不再往前凑,却也没坐回原来的位置,“......听说你最近一直在钓鱼?”

他点点头。鼻中竟然又有咸咸的海风味道,他看着眼前人的脸,思绪又随海风飘荡。

樱井又往前逼近了些,眼眸波光潋滟,“那,你钓到了几条?”

对方的气息轻轻扫在大野脸上,像被什么恶意地撩拨着,他感觉脸上热气蒸腾,酒的后劲儿上来了,想咽咽口水,却发现喉咙那里干渴得不像话。

海水是解不了渴的。

他突然想起这句话。

 

 

“一条。”

“就一条?”

“嗯。”

 

 

大野智,你怎么哭了?那个樱井翔问他。

他摸摸脸,湿漉漉的,是雨水吧。

一眨眼,却又不见了。他抱着桅杆转了圈地找,找不到。又走了,他有点生气。还没来得及、还没来得及——还没来得及什么呢,大野也说不上来。

风雨又强了几分,巨浪打在身上,应该很疼,但他心生茫然,望着远处模糊一片的风浪,只有钝感。

他闭上眼,思绪仍不停歇,脑海里那么多个樱井翔,昂扬闪光志得意满,可这都不是他要找的那个樱井翔。他要找的,又是哪一个樱井翔呢。

智君,睡了吗?

在这巨大的风浪声中,他竟然听见了熟悉的声音。是带着笑意,和爱意的樱井翔的声音。

是那个樱井翔。是他要找的,那个樱井翔。

 

 

他缓缓地睁开眼,眼前那人调皮地揶揄,“又睡着了?”

卡座上方的彩色灯光撒在这人脸上,一片光怪陆离中仍然好看得不可思议,长睫毛在脸上投出浓密阴影,大野皱眉,忍不住看了看周围,啊,是在酒吧。

真的是喝多了吧。他疑惑着,只剩两人,但樱井迟迟没去对面坐,两人之间的距离,似乎更近了些。

他舔了舔嘴唇,两人之间的温度仿佛又上升了几分,他想,是时候说再见了。

在一切都没太迟之前。

樱井此时却开了口,他说,“大野君,要不要去看看我以前的学校?”,眼里是一片火焰,闪着让人着迷的光。

在这样的眼神下,大野几乎说不出拒绝的话。

他怎么会对樱井翔说不呢,大野舌尖上只有一句苦涩的好。

 

走出酒吧后天色已经黑透,月光却是十分好,大野与樱井慢步走着,不急不缓,月光投过来,地上两人的影子看着倒是挺近的。他慢慢地,往身边人靠近了些。

地上的影子几乎都要依偎在一起了。

酒意上头,大野脸上烧得厉害,他伸手摸了摸耳朵,也是烫烫的。

突然就很想笑,忍不住轻轻笑出来后,樱井听见了,低低地问,“...笑什么?”

“耳朵好烫。”大野听见自己的声音,被酒精催熟了的潮热。他有点不好意思,初夏晚风吹来,脸上的热意褪去些许。

 

“是吗?那我摸摸看。”

 

大野顿住脚步,以为自己听错,但月光之下,那人的眼睛分明凝视着自己,脸上有可疑的红晕,——大概是喝多了吧,但他怎么会拒绝呢,舌尖上那句苦涩的好此刻似乎有了别的滋味。

 

大野说完好,站在原地没动,樱井迟迟没动作,他有些疑惑地抬眼,对方的右手停在半空中,他又低下了头,稍稍往那边侧了侧脸。

对方的手落在他耳朵上时大野轻轻地吸了口气,樱井缓缓地、轻柔地抚摸搓弄着,距离太近,这人的呼吸拂过耳后,电击般的触感让大野忍不住蜷了蜷脚尖。

 

不知道过了多久,樱井终于收回手,声音哑哑的。

“嗯,很软。”

大野一时竟然不敢看他,也忘记了一开始只是说烫,而非软。

鼓膜上砰砰作响的是心跳,是喟叹,更是一个感叹号,大野想,回不去了。

就这样吧,他缓缓地抬头,这人的嘴唇抿得紧紧,像在等待什么,眼神对上后,大野就再没有移开。

大野笑,“...走吧?”

去向这人生活学习过的校园,这人抽芽成株的地方,去向这个人没有他的时光。

 

 

智君,以前学校里我呆的最多的地方猜猜是哪里?

除了教室——也不是足球部啦,是秋千。哈哈不准笑,很女生么?

从小学开始就喜欢那里,小学时还和女生争过秋千。后来上了初中,高中,课业也忙,部团活动也多,但还是会忍不住去那里坐一会儿。

真想有一天带你去看看那里啊,智君。

 

大野坐在秋千上,身边人缓缓地荡着,絮絮地说着以前,他快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梦,或像之前海上的那场幻觉。

在风浪中,他又看到第一次遇见的樱井翔,在漫长旅程开启之前的他最开初认识的樱井翔,也是使他在找不到出口的循环反复来回的樱井翔。

他看见他年轻时的样子,金色头发在阳光下闪耀着,问自己,智君,和我交往吧?

转瞬又笑着说在开玩笑。

他看见黑发的樱井翔,穿着西装,领带和衬衣皱巴巴的,眼角有倦意,带着酒味和醉意,和前所未有的决绝,敲开自己的门,说,大野智,和我走吧,去很远的地方。

自己给的只有长长的沉默,樱井苦笑,也是啊...我在说什么呢,然后转头走开,背仍是挺得笔直。

再然后,再然后,大野陷入一片茫然,然后呢?

风雨渐渐小了,樱井翔的样子也越来越模糊,他伸出手,试图抓住那个虚幻,却什么都攥不住。手中只有水滴,滴滴答答。

他突然想起了,那天也是这样,滴滴答答的雨,他穿着黑衣,系着黑领带,没打伞,湿透的自己站在樱井家的灵堂里也是发出这样的声音,雨水顺着衣角落在地上,滴滴答答,他看着那个大箱子里,在鲜花的簇拥下,更显得英俊的,仿佛只是睡着了的樱井翔。

 

 

风暴渐息,海天重归平静,他钓上那尾鱼的时候海面金色点点,天空中连一丝云都没有,简直不能想象一小时前还是世界末日的样子。

浮标下沉,大野镇定地按照船长之前教导的匀速收线,拉上来发现是一条金枪鱼,倒没多大,他拔出鱼钩,放掉了那条鱼。抬头,发现天与海的交界处腾腾升起了一座彩虹,他看了很久,等再低头,海面上已经没有了刚刚那条鱼的踪影,只有几滴液体溅起涟漪,圈圈波纹似有或无。

 

再见。他轻轻地对海面说。

 

他又想起了自己的那个长梦,这一程程的尝试。

他以为自己得偿所愿,看见了鲜活的、幸福的樱井翔,他想,够了。却仍是不满足。仍然一次次地按下按钮,往过去奔跑。

因为他曾想找回的,不仅仅是那个鲜活的樱井翔啊,还是那个他爱着的,也爱着他的樱井翔。 

 

 

“喂——”

大野回神,秋千上的那人皱着眉,嘴唇也嘟了起来,在酒精的作用下像个孩童,“大野君又跑神了吧?”

他笑,“对不起、”

樱井有点惊讶,“倒也用不着道歉啦。”

“对不起”大野又重复了遍。

 

“以后你说的,我都会好好听。”

 

再也不会漏掉什么,再也不会有什么来不及。

至少,这一程,最后这一程,他不会再犯那样的错误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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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章写得很费力,有感想欢迎交流ww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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